【隨手記】送行

1126，又到了禮拜五，在公司難得的一天平靜，
難得地在九點前回到台南，在家陪父母吃了晚餐。

飯後，時間就在看電視打電動中消磨過去，看看也快一點了，
正準備關電腦就寢，卻沒料到，漫長的一夜才剛要開始…。

接到電話後，阿母催促著老爹，
準備動身前往外公家，陪外公走完最後一程…。

因為住得遠，我們是最後一個扺達的，阿姨們已經開始在打點，
好久沒看到這種大陣仗，幾乎大家都到齊了。
不久之後，救護車也到了，大家依輩分兩邊排開，將外公的大體迎回了家門。
等大人手忙腳亂地將外公安置好，才有機會看到外公的樣子。

在路上似乎就已經沒了脈搏，不過這幾天大多就已經是半昏迷的狀態，
看起來沒有痛苦或掙扎的跡象，表情平靜得就像是深深熟睡著一般。

臉上蓋著的氧氣罩，前端接了個詭異的小袋子，
保留最後一口氣回到了家中，形式上地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住在附近的大姨說，外公祢曾經提到，
祢離開的時候家裡一定會很熱鬧，因為兒女還有好多的孫兒都會回來陪祢。

祢最喜歡熱鬧了，每次過節或者聚會，
看到大家回來，滿滿的愉快心情都彷彿寫在祢的臉上。

這幾天就像過年一樣，大家聚在樓下，
只是手中拿的，從麻將和遊戲機，換成了紙錢和蓮花金，
祢是否也像過年時那樣，開心地看著大家吵吵鬧鬧呢？

PS
大家還很認真地討論，要不要各燒一副紙麻將、牌九和撲克牌給祢 XD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對外公印象最深刻的，莫過於無時無刻都在吃，
什麼都想吃，什麼都愛吃，但是又很挑嘴，非指定店家就不吃，
明明就有高血壓和糖尿病的人，卻常常因為喜歡吃，就不知節制地大吃特吃。
這幾年因為身體不好，大家都不讓祢吃太多零食，
不過這幾天聽說舅媽還有拜點心，希望祢吃得盡興，不會再有人管你吃太多太油了。

說起來，我吃東西的習慣似乎跟外公有點像，
難怪瘦不下來，為了健康，還是要改一下比較好…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最後幾次見到外公，都會問說我不是在東京唸書？怎麼有空回來？

已經離開東京了，已經不是學生了，
已經當完兵了，已經在上班了，每次都要跟祢重頭說一次。

但是祢的時間，似乎總停留在我在東京唸書的時候，
曾經是我，也許也是讓祢最值得驕傲的一段過往。

這樣也好，祢只會記得我的意氣風發，不會記得我的不成才。

對不起，我沒能成為祢的第一個博士孫，
沒辦法完成祢的期許…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過世了三十年的外婆，被迎回到家中，是一種團圓，
也是彌補當年家境不好，沒辦法像外公現在這樣走得如此風光。

下午去化庫錢和紙厝，舅舅買的紙厝很豪華，而且是中西合併，
前面有中式牌樓和庭院，後面有三樓的大洋房，夕陽下，貼滿著金箔的屋簷更是散發著貴氣。

除了誦經，每天下午道長們都有新花招，
告別式前一天，還請來了弄樓，伴隨著吵雜的鑼鼓音樂的民俗雜技表演。
對老一輩的人可能是充滿回憶的表演，但對年輕人來說，似乎有點耐不住性子把表演看完。

不過比起表演本身，大家聚在一起，熱熱鬧鬧地陪兩位長輩看戲，
也許才是這個節目的真正的用意吧。

坐在外公外婆的紙紮像後面，撐著黑傘，靜靜地看完了兩場…。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告別式，彷彿家族聚會一般，好多沒看過的親戚都出現了，
除了叔公之外，原來還有一位姑婆也在，兩位算是全場輩分最高的長輩了吧。

按輩分跪拜，敬酒，奉香，最後還穿插了表妹們的短信﹝我則是負責潤稿﹞，
裡頭都是外公跟孫子們的互動，表妹們邊唸，邊哭得稀哩嘩啦，台下也哭成了一片…。

儀式結束，伴隨著鑼鼓喧天，依工作分配和輩份，各自分車，
準備前往火葬場，陪外公走完最後的路。

回來之後立刻拆除靈堂，打掃，短短的十來分，
家中又變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。

不同的是，再也沒有那總是靜靜地微笑看著，我們這些孫子們吵鬧的慈祥身影…。